幻灯二

关于小怪兽的睡前故事(小企鹅心灵成长故事-小怪物睡前故事之小怪物)

在我独住的第三个年头,我发现家里好像有什么不对。

最近我总能在半夜听到客厅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,好几次我都想起床去看看,但声音总是我一翻身就消失了。还有家里的吃的,吃的好像比以前快了些。尤其是我屯在家里的橡皮糖,明明早上才买的一桶,等我晚上回家就只剩了半桶!

我甚至开始怀疑家里闹了耗子,可老鼠喜欢吃橡皮糖吗?

不管是什么东西吃了我的橡皮糖,我都要把它揪出来。

我找来了一根筷子,在上面绑了一根绳子,然后用筷子支着盆,在底下放了很多橡皮糖,设了一个套。这一扣不要紧,竟然扣住了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。

讲真,这种连麻雀都捉不到的小陷阱,居然还真的有东西能上套。

我揪着它的后脖颈,把他提了起来。

他踢着四条小腿,极力地扭动着胖乎乎的身子,嘴里还喊着:“放我下来,放我下来!”

“喂,小东西,你是?”

“我是这个房子里的孤独气化成的大怪兽!你快放我下来!要不……要不我……啊呜!!”小东西扭动着身子,张大了嘴装作要咬我的样子。

“哦?”

也许是明白了我并不会被他吓到,他终于放弃了挣扎,头和手脚都垂了下来,耳朵耷拉着,像一只被主人训斥的小奶狗。

看起来乖萌乖萌的。

我手一松,他就掉到橡皮糖桶里。

一掉进桶里他好像立刻就忘记了刚刚被我捉住的事实,钻进里面吃个不停。

看着他大快朵颐的样子,我问:“你是从哪来的?”

“就是你常年一个人住,家里又不来人玩,所以,所以……所以就有了,有了我……”小东西边吃边说话,噎得直翻白眼。

虽然没怎么听明白他的来由,单看他那小样子,就觉得着实可笑。转身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冰镇的维他柠檬茶递给他,给他顺了顺气。

“哇!这什么东西这么好喝!比橡皮糖还好吃!”小东西刚顺过气来就两眼放光,捧着柠檬茶不肯松手。

“这个呀……想喝吗?”我双手抱胸,低头看着他。

“嗯嗯!”小东西头点得像小鸡啄米。

“想喝的话你以后可就要陪着我了。”

“好!”

******

从那以后,小东西就在我家住了下来。每天晚上我回家的时候,不是发现它躺在地上和长绒地毯混成一团,就是发现它坐在天棚吊灯上荡秋千。

每天晚上的夜宵时间,都是我们俩把酒论谈的时刻。

“喂,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带朋友来家里玩啊?”小东西问。

我摘下厚厚的酒瓶底子眼镜,打开一听啤酒,“嘭”的一声,乳白而细密的泡沫就涌了上来。

我顿了顿,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
只好吸了一口流到手上的啤酒沫子,缓缓地说:“因为我没有朋友。”

在外人的眼里我一直都是个沉默寡言的人。戴着一副眼镜,整日低着头,从来不曾有什么朋友。

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变得不喜欢和人交往。我觉得每个人都不一样,我害怕和他们接触。

我害怕我和他们说话,但他们不搭理我。也许这是一种病态的自尊心吧。

小东西放下了手里的橡皮糖,睁着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我,忽然,他捧出一个大大的笑脸,说:“没关系,我是你的朋友呀,以后我陪着你。”

我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,激动地伸出食指,跟他击了个掌。

******

有了小东西的日子,过得总是很快。以前有心事我总是憋在心里,现在终于有个人能听我说话了。

我喜欢和他讲这一天发生的事情,他就默默地坐在我旁边听我说。

有时候喝多了我就把他拖过来蹂躏,搓得他炸毛为止。不过那手感真是太好了,你看他白白的,摸起来更是软软糯糯,像雪媚娘一样。

有时候他喝多了,就会扭动着他的小屁股,笨拙地爬上酒桌,总让我想起小时候个子不够高,还要自己爬上炕的我。

他喜欢在酒桌上给我扭屁股跳舞,我喜欢用手戳他的肚子,圆滚滚的,好像一戳就能淌出来金黄的流沙馅。

我偶尔会带他去阳台,席地而坐。仰着头看头顶的星空,尽管也没几颗星星,我还是喜欢随手指一颗星星,诓他说那是北极星。

我们一起看楼下的灯红酒绿,一起吹着城市里带着市井气的晚风。

有时候我觉得,我不需要什么朋友,有他一个就够了。

******

一月两月,终于,寒来暑往,春夏交替。

我的话似乎变得越来越多。

甚至有一次在午饭时间他们唠闲嗑的时候,我也忍不住插了一句。

不过令我惊讶的是,他们非但没有不理我,反而热络地挤了过来听我继续说下去。

那一次后我发现,和人交谈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。

渐渐地,我不仅晚上回家和小东西插科打诨,上班的时候我也能正常地和同事聊天了。他们逐渐发现我是个很有趣的人。我的人缘变得出奇的好,二十多年来都没有过的好。

后来听说我家里地方大,有人提议来周五晚上来我们家聚餐。

我高兴极了,一下了班就立刻回家告诉小东西,家里要来人做客了。他笑的很开心,可却又有点别扭。

聚餐越来越频繁,每次家里来人的时候,我总是找不到小东西。我觉得他一定是怕其他人看见他,所以才藏了起来。

我问他跑去哪了,这小东西居然还抱着胳膊,一本正经地跟我说他在减肥。

怪不得最近拎着他到床上睡觉的时候,总觉得他越来越轻了。

emmmmm,看在最近橡皮糖吃的都少了的份上,我就相信他了。

******

周日是我生日,我请了很多朋友来家里开party,家里热闹非凡,应该算是我买了这房子以来最热闹的一次了。

吹蜡烛的时候我悄悄地睁开了一点眼睛,看着围着我站了一圈的人,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。

热闹的感觉,不再孤单的感觉。

这一切都是那个小东西带给我的,真希望他能一直陪着我。

我睁开眼睛,用力的吹灭了蜡烛。

酒足饭饱后,大家都纷纷撤了,家里终于又重归平静。

小东西拖着一瓶酒从角落里爬出来,慢慢地爬上饭桌,非要给我表演例行的屁股舞,来祝我生日快乐。可没扭几下就摔倒了,站了好几次也站不起来。

我当是他喝醉了,笑得噼啪作响。

他也跟着我咯咯地笑着,身上的毛也一颤一颤的。

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,眼也花了,小东西身上的毛竟变得有些透明。

嗨,怎么可能呢,肯定是眼花了。

我打了个巨大的哈欠,终于坚持不住,趴在了桌子上睡着了。

******

宿醉难解,第二天早上上班差点迟到。我来不及跟小东西说再见,抓起公文包就匆忙赶去公司。

傍晚,日暮四合,打开家门后我一眼就看出小东西没有坐在吊灯上荡秋千。

我又跑到毛毯边,抬起脚:“再不出来我可要踩你了哦。”

可还是没见小东西跑出来。

那天晚上我几乎把屋子翻遍了,到处都没有他的身影。

我抱起墙角的那桶橡皮糖,走到阳台,拿了一块草莓味的橡皮糖。这是他最喜欢吃的口味,每次我一吃他就会跳出来急得跟我抢。

我把糖放进嘴里,耳边果然响起了他的声音,糯糯的。

“我走啦。”

短短三个字,我心里一颤。

“其实呢,我本来是你房里的孤独凝成的,房子里来的人多了,烟火气一足,我就会被冲散的。”

“别说我怎么不告诉你。傻瓜,我就是来陪你才会出现的啊。”

“现在你有了朋友,不再是一个人了,那我的使命也到头啦,我就可以消失啦。”

“再见啦,阿明。”

我回头看着客厅的桌子,仿佛看见了一只毛绒绒的小东西在扭着屁股跳舞。手脚都短短的。尾巴也短短的。躺在桌子上的样子胖嘟嘟的,肚子像个流沙包,一捅就会淌出金黄的馅儿来。

我擦了擦了眼角的泪水,把今天下班时买的一大包橡皮糖全都倒进了桶里,满满的一桶。

我轻轻地合上了盖子。

“再见啦,小东西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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